我是新任死神，诺薇。

　　上一代死神是我师傅，我是他唯一的徒弟。

　　为什么是唯一呢？

　　是我太优秀？当然，对外的原因是这个。

　　然而真正的原因是——实习死神的离职率太高了！

　　1

　　死神一族，是神族天帝一手建立的。死神，掌管人族的生死大事。

　　换句话说，就是该死死，该活活。

　　然而，随着近年来人族雌性生育意愿的不断降低，全人族抑郁自杀他杀率的不断攀升。

　　过高的死亡率和过低的出生率，使得整个人族动荡不安、岌岌可危。

　　天帝下令，大力整顿死神一族的职场纪律，由此开启了“绩效”新元年。

　　一众实习死神，走的走，散的散，跳槽的跳槽。最后，只剩下我这株独苗。

　　突然，有一天，师傅一脸凝重地走进来，他手里拿着一个银色的戒指。

　　【乖徒儿，师傅年纪大了，是时候要把重担交到你身上了。这是属于你的死神之戒，拿好。】师傅说完就把戒指塞到我手里。

　　我愣了愣，【可是师傅，您才3500岁啊。】

　　【师傅！徒儿还小，师傅师傅！别走！】

　　师傅施展了一个瞬移，消失地无影无踪。

　　我拿着戒指，心情有点沉重：这个家，终究要靠我了。

　　几秒钟后，我只恨离职报告写得太迟。

　　好家伙，十个手指头，不是太大就是太大。我叹了口气，找了一根红绳子把它系在脖子上。

　　师傅临走前，留下了几张薄薄的纸。纸的抬头写着，死神任职合同六个大字。

　　还有一封信。师傅说他在抽屉里给我留下一个罗盘，这个罗盘可以帮助我找到有大功德的人，而我的任务就是找到他，让他寿终正寝。

　　根据死亡笔记上的时间，不能多活一天，也不能少活一天。

　　另外，师傅还提到每一位死神都可以获得满足一个愿望的权利。

　　【乖徒儿，切记死神红线。勿念，珍重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。】

　　2

　　死神一族的荣辱都寄托在我身上了。

　　我带上罗盘，向人界出发。罗盘指着东南方向，大功德之人一定就在那里。

　　【呕。】

　　我在空中呈抛物线下降，终于降落到东南大陆。

　　突然，我手中的罗盘发出微弱的黄色光芒，指针正对东南方向。我顺着罗盘的方向，驱动能量，顷刻间移动10公里。

　　10公里是我可以瞬间移动的最大距离。

　　罗盘随着我不断的移动，发出剧烈的橙色光芒。突然，整个罗盘震动起来。

　　离目标应该很近了。疯狂震动的罗盘渐渐平静下来，取而代之的是熠熠金光。

　　是这里！我抬头，瞬间傻眼。

　　我背过身，罗盘指针立马180度大扭转，隐隐有暴躁地晃动。

　　【罗盘大哥，你感应错了吧！这里可是监狱！】

　　监狱的大名如雷贯耳，监狱里关着的都是大奸大恶之徒，大功德的人怎么可能在这里？

　　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卫从监狱里面走出来，他旁边跟着一个高高的男人，寸头，断眉，一脸凶相。

　　罗盘上浮现出：死神大人，恭喜您找到大功德之人。

　　我决定偷偷跟踪他。

　　他徒步走过宽阔的大道，在一个岔路口拐过去，七弯八绕，我赶紧加快速度跟上。

　　突然，他转过身。凶狠的目光盯着我，我猛地打了个颤。

　　【你是谁！跟着我做什么！】他警惕地望着我。

　　【哥哥！我…我迷路了。】我脱口而出。

　　空气突然凝滞，他沉默了一会问我。

　　【有地方去吗？】

　　我使劲晃了晃头。一道阴影从上方投射下来，他粗糙的手握住我的掌心。

　　【走吧。】

　　我有一个秘密，我永远不会长大。有记忆以来，我保持着人类十四岁的身形和外貌一年又一年。

　　3

　　他带我原路折回，晕晕乎乎地穿过一条破旧的小巷子，两边灰色斑驳的墙壁上遍布青苔。

　　他牵着我的手，走上嘎吱嘎吱作响的钢结构楼梯。

　　他拿出钥匙，插进锁眼里，吧嗒一声。推开门，门顶上落下厚厚一层灰尘，呛得我打了好几个喷嚏。

　　好丢人。

　　可他居然笑了！狭长的眼睛微微弯下，像两个月牙，眼睛里簇满星光。

　　这间屋子一看就很久没人住了。他动作麻利地收拾出厨房，问邻居借了一把面条和一个鸡蛋。

　　我大快朵颐地嗦着面条，一碗面很快见底，一颗香嫩的荷包蛋卧在汤水里。

　　抬头，热腾腾的雾气模糊了他的五官。我想罗盘不会错，他一定是个好人。

　　调动识海，翻开死亡笔记。他叫路小飞，剩余寿命……一个月？？？

　　我神色不明地看着他，突然一拍桌子。

　　【路小飞，你有什么愿望吗？】

　　他冰冷的目光直直刺向我。

　　【你到底是谁。】

　　【我是…死神。】

　　我知道路小飞不相信，所以我用手握住桌子的一角。

　　顷刻间，原木色的桌角被腐蚀，发出灼焦的难闻气味。

　　他惊讶的瞪大眼睛，眼睛里迸发出巨大的光彩，然后近乎狂热地看着我。

　　我听到，他缓缓地说。

　　【杀人。】

　　4

　　什么？！他的愿望居然是杀人。

　　我拒绝了他的愿望，他果然是个危险人物。

　　天蒙蒙亮。我看到他把一把中号菜刀别在了腰间，用黑色的外套遮盖住。

　　他带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，神色匆匆地往外走去，我赶紧尾随在后面。

　　这是一片老小区。街上冷冷清清的，偶尔走过几个路人，又扎进灰蒙蒙的雾里不见了。

　　我跟丢了路小飞。

　　灰色的雾阻断了视线，我只能看清10米范围内的事物。

　　模糊中，我撞到了一个人，是一个老阿婆。

　　她的两只眼睛浑浊而黯淡，脸颊两处的皱纹层层叠叠，她佝偻着背，拄着一根荆木拐杖。

　　【小囡囡，怎么就你一个人？】

　　【我和哥哥走散了，阿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？】

　　【诺。】

　　阿婆用拐杖指了指远处，雾中依稀可辨——苗阿婆早餐。

　　人类的早餐啊。我的肚子适时咕噜咕噜作响。苗阿婆咯咯笑了起来，像一张卷开的老树皮。

　　【小囡囡，阿婆请你吃早点。】

　　苗阿婆年纪大了，手艺却不赖。糖饼炸的金黄，酥酥脆脆的外皮，咬一口，里面的糖浆争先恐后往嘴里流。

　　桌上摊着很多两指宽的面条，只见苗阿婆捏起面胚轻轻往两边一拉，放入油锅，油锅噼里啪啦一阵响，香酥金黄的油条就炸好了。

　　【光吃这个可不行，来尝尝阿婆熬的小米粥。】

　　苗阿婆给我盛上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。很快，一碗就见底了。

　　苗阿婆乐呵呵地直笑，说我一看就是个招人疼的小女娃，要给我再盛一碗。

　　突然，路小飞出现了。我立马紧张地站起来，我知道他黑色的外套下藏着一把菜刀。

　　他想要做什么？他已经杀过人了吗？

　　路小飞一脸凶神恶煞地坐下，问苗阿婆要了一个茶叶蛋，吃完就拉着我走了。

　　他真是一个奇怪的人。

　　5

　　回到小屋。

　　我立马检查了他腰间挂着的菜刀，长吁了一口气。菜刀是白的，没有染上血的痕迹。

　　我一脸严肃地看着他，质问他的愿望为什么是杀人，他想要杀的是谁？

　　路小飞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，他冷冰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房间里。

　　【你是来杀我的吗？死神。】

　　我下意识摇摇头，又很快点了下头。

　　他的视线在我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钟，随后整个后背轻轻往后仰倒靠在椅子背上，脖子抵在椅背的最上端。

　　他的头悬在空气中，突然，他的一条腿踏了下地板，整把椅子不可控制往后倒。

　　我爆发瞬移，连带着路小飞的重量一起抱住摇摇欲坠的椅子。

　　好险！差点他就要以头抢地了。

　　路小飞却跟得了臆症似的笑起来，他坐在椅子上，两手捂住肚子，弓着腰，笑个不停。

　　过了好一会，他语气轻快地问我的名字。

　　【诺薇，我的名字。】

　　我想，我大概是遇上了一个脑子有病的傻子。

　　路小飞站起来，转了一圈。

　　【你会把我杀掉。】

　　【但，不是现在。】

　　【甚至，你不会让我死在除规定死亡的日期以外。】

　　【有趣，有趣，真是有趣。】

　　原来，他是在试探我。

　　我遇到了一个疯狂的人类，聪明的..疯子。

　　6

　　我正襟危坐，无论如何我一定要阻止他杀人，等到一月之期一到就要了他的狗命。

　　他拿下挂在腰间的菜刀，在墙角蹲下。菜刀一面搭在一块粗粝的大石头上前后不断一拉一推，刀面折射出银白色的冷光。

　　他一直沉默地磨刀。